穿越在寿宁城乡间的云端高速公路卓仕蔚摄以往寿宁境内的交通主干道(资料图)01在几位外地文友面前,我自认为对家乡是熟悉的,但没料到,我和他们一样,一时都迷失了方向。车下溧宁高速斜滩出口,进入寿宁境内,我以为大巴车会继续沿着双湖二级公路走武曲、斜滩,过鸬鹚岔、印潭、王溪,然后才是凤阳。但没有。司机在当地向导的指挥下,从斜滩出口右拐,走上了一条完全陌生的公路,到往一个叫凤阳的高山锌葡萄之乡。沿途,我看到了一片又一片吐着新芽似油画般的茶园、一串又一串套着袋子如白馒头般的葡萄,看到了吊在半山腰上的那座砌着红砖外墙的废弃山村学校,看到了车窗外林深叶茂的莽林、林中飞挂的瀑布,听着车内向导应景讲述的关于龙井的生动传说,熟悉又陌生。新开的公路沿途经过的那些村庄,后章、桂香、象岩、大坵头,似曾相识,却不曾来过。这一切,皆因陌生而充满好奇。我正沉浸在遐想中,车子一拐,眼前突然热闹了起来,路边有扛着锄头、背着竹篓上山劳作的行人,成排砖厝并列公路两旁,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凤阳到了。14公里,不到20分钟,这是新路;38公里,1个钟头,那是老路。老路窄,多弯,远;新路宽,近,视野好。那天午后,天空突然下起了骤雨,几个熟悉的友人围坐友人家,煮茶叙旧。嫂子忙得不亦乐乎,不停地招呼客人多吃刚从山上果园里采摘回的李子、葡萄。他妹妹热情地介绍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母亲从厨房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西瓜。这位老友几乎每个周末都回来,真是热闹呀。他曾不止一次向我提及,将来退休了,就回到凤阳养老。不到公里,一个半小时不到。他每个周末都来去自如。我听着,心生羡慕嫉妒恨,往事如雨,滴滴涌上心头。02上小学的一年,姑姑出嫁了,嫁到凤阳的刘厝村。我驮彩旗,族中另一位大我几岁的堂叔挑红布袋。姑姑家在平溪长溪村,出嫁时坐车,从长溪经鸬鹚岔、印潭、王溪、基德,再从基德到刘厝,是一段机耕路,5里长,路基很差,坑坑洼洼,走不了车子,出嫁的队伍只得下车步行进村。姑丈家境况不好,一大家子挤在一栋四处漏风的大厝里,半夜几次被冻醒。待了两天,回程没车坐了,走山路。早饭过后,从刘厝村尾出发,走的山路时好时坏,差的路段类似羊肠小道,偶尔需要手脚并用,途中几次迷路还走了不长的冤枉路,经过新田岗、雉鸡凤、东溪、东山头,然后才是长溪。这一程,差不多有三铺路程,小路居多,岭多且陡,特别是东溪岭,又高又陡,肩上还挑着东西,没吃的,我走得饥肠辘辘、两眼打转,一路走一路歇,几次几乎要饿得昏倒,到了午后一点多才到长溪村。这是我记忆中走得最辛苦的一程,我后来再也不去姑姑家,很大的原因就是害怕再走那条路。当我再次到姑姑家,是5年前表妹出嫁。我开车载着父亲和妻子,走的仍然是当年姑姑出嫁时的路线,所不同的是,进村的路早已铺上了水泥。虽然山路十八弯,只要车子能抵达,无非就是快一些和慢一点的区别,再也无须遭受徒步之苦。那天是正月的光景,虽然天气一样的冷,但姑丈已经盖了新厝,厝内不再漏风。午后返程的路上,我和父亲、妻子聊起了往事,到家后查地图,我最害怕走的那条山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图上并没有找到。那条山路,只存在于附近村庄百姓的记忆里,它是姑姑每次回娘家最近的路。或许正是因为交通阻隔,出嫁后的姑姑,很少回娘家。我印象中,她只在爷爷去世时回来过,后来奶奶去世时她也回来。更多的日子里,她就在刘厝那片山水,挥洒汗水,侍候日月。一晃数十年光阴如水逝去,姑姑出嫁那年19岁,今年她已55岁了,大表弟都34岁啦。当我再次把目光投向凤阳的路,是二十年前,这次和一座桥、一个百岁老人有关。凤阳大石村一个叫张长庆的百岁老人,当农民一辈子,一生勤俭节约,晚年日子稍有好转。子孙们准备为他办百岁寿辰,他却提出,若真有孝心,就助他圆一个梦——在离村数里远的高洋溪上造一座桥。一溪分两岸,岸的一边是寿宁凤阳界,另一边是周宁纯池界,大石村有山田在纯池界,得过溪劳作,又淌水回家,但溪面只有简易木板桥,常被洪水冲毁。村民回家时,每遇大雨,木板桥被冲毁,过不了溪,回不了家,只能在对岸过夜。甚至偶有殒命于溪中的村民。子女们很支持老人的想法,一起筹钱建了一座水泥桥,横跨溪两岸。桥不长,只有23米,也不宽,仅2米。但供村夫民妇劳作往来,已宽如大道。建这座桥,花了2万多元。在经济欠发达地区农村普通农民家,却是一笔大数字。建桥的所有费用,都靠老人的子孙凑齐。我从县城坐中巴车,一路颠簸,往70多公里外的大石村采访。老寿星已经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我随同老人的儿子、女婿一起去看那座已经建好的桥,俩人蹲在桥上聊家常,还规划着将来有能力了要在桥边建一座亭子。回到村里,我问老人,为什么要建这么一座桥。老人的话,至今难忘。他说,溪对面有山、有田,还有茶园,有了桥,不管下多大的雨,劳作归来的人就都能回到家了。是啊,那是一座回家的桥,一条回家的路。老人用了一辈子,在生命的晚年圆了这个梦。03寿宁多山,出山的路迂回曲折。冯梦龙用诗句形容这样的山川地理:“地僻人难至,山高云易生。”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我去福安读书,那时候客车少,从村里到斜滩,再从斜滩到社口,然后社口到福安,几次倒腾,乘坐的都是那种安全系数极低的三轮车。一路尘土飞扬,一路颠簸。去时父亲送我到学校,后来每学期放假,我几乎都是乘坐三轮车回家。回一趟家,有时候需要大半天,有时候到家天已擦黑。去时灰头土脸,回时也灰头土脸。到了毕业那年,交通条件略有改善,坐的是中巴车,彼时觉得已经是高级享受。16年前,我离开寿宁,到了泉州从事新闻工作,不常回家。泉州离老家有多公里,回一趟老家,坐大巴,又转中巴,得倒腾数趟,早上出发,傍晚才能双脚踏进家门。时间长了,空间大了,回家的路却越来越远,路上耗的时间也更多。后来高速公路通到福安,回家方便了,我却还没买车;动车通到福安,却又嫌弃行李多不方便。再后来,我买了车,开车回家,6小时抵达。那时候想都没想过,回家的时间还能更短一些。当寿宁也通了高速,回家不再绕福安市区走,车出斜滩出口,离家只有27公里,回家的路又节省了一个钟头。而我,渐渐地,却不那么急,也不那么快。尤其是车过斜滩后的19公里路程,我几次走走停停,或瞅一阵起雾的山峦,或拍几张霜后的红叶,或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突然间想起那两棵长在山头的树,想看上两眼而已。去年,父母回到老家生活。两老在城里生活了多年,年纪大了,觉得还是乡下的生活更习惯些,吃自种的菜,养几只鸡鸭,上山采点茶。缘于此,我回家的次数频繁了些,清明回去扫墓,“五一”回到老家清静几天,但中元节不放假,无法抽身回去祭节。母亲打来“院子里的玉米熟了,我和你爸吃不完,又寄不出去,只能摘了喂鸡鸭。”我的牵挂,不只有父母,竟然还冒出了地里的玉米。这次“十一”长假,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回家陪父母。还没动身,母亲就催促:“鸡鸭太糟蹋粮食,赶紧回来,宰了吃。田里的茭白也多得吃不完,回来带一些走。”那个叫老家的地方,因为父母健在,牵挂和乡愁都还在。回家的路,也变得具体而清晰,真实而宁帖。大量粉丝还没有养成阅读后点赞的习惯,希望大家在阅读后顺便点赞,以示鼓励!坚持转发分享是一种信仰,专注是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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